路言路語

「小明（爸媽叫我的小名），你吃過了晚餐嗎？你來一趟好不好，爸爸又發燒了，走路都很不穩，可能需要再到醫院看看…」10月15日晚上8點多，剛吃完晚餐，媽媽來電，我一聽爸爸又發燒了，直覺不對勁，心情一下子掉了下來，怎麼剛剛花了兩天在急診室用抗生素治療後，第三天又發燒了！

趕到父母家，爸爸坐在書房椅子上，可能虛弱得沒法把頭抬起來，他轉過臉看了我一眼，我只感覺到他似乎虛弱中又感到不好意思，好像做錯什麼事了，給我添麻煩，表情中還透露出些許無奈，想起來我的心簡直要碎了！
「唉！老爸啊！您花了一輩子，把我們拉拔大，不知道吃了多少苦，我們能為你們做得有限啊！」….

記憶有時候本身就是導演，影片常常不自覺開始倒轉…
我們幾個小孩好高興，因為今天爸媽又帶我們來西門町了，在那個時代，西門町一排一排商場的擁擠，就代表了台北的繁華，我們一家七口最樂的事情之一，就是一起到西門町逛一逛，在點心世界吃一頓，有時候還能夠在新生戲院看一場電影，人生真是幸福啊！

我不能忘記的是有幾次，爸媽帶我們在衡陽路一帶逛街，個子還小的我們，在大人堆中間擠來擠去，爸媽的手不夠牽我們每個人的手，走著走著走丟了是很平常的事，有一次我一直以為跟著的是爸爸的身影，等到轉過幾個彎，我抬頭一看，可不得了了，眼前的這個人，那裡是我爸爸，我完全不認識啊，那種感覺，好像是世界末日一樣，我傻眼了，不知所措的站在一邊，急得眼淚直打轉，焦急的四處張望，幾分鐘好像一個世紀，終於，在遠遠的人叢中，看到了那熟悉的臉孔，爸爸伸長著脖子，隔著人牆看到了我，一隻厚實溫暖的手緊緊握住我的小手，…

「爸爸，你可知道那時候看到你的感覺嗎？」你簡直就像電影中的大英雄來救命了耶！你的臉龐，可比全世界最強的鎮定劑還有用呢！

漸漸長大的過程中，有好多特別的時候，和爸媽貼近的感覺，是一種很難形容的安全感！初中二年級那一年，爸媽發覺我每天的便當都剩回家，知道不對勁，結果發現我感染了急性肝炎，後來又傳染給小弟，我們兩個一起住進了病房，那一陣子，她們煮蛤蠣稀飯還加上豬肝，我怕死那個味道了，好多年以後，我才慢慢瞭解，那的年代，這些東西都是奢侈品…

就這樣，我們漸漸長大了…

生命是什麼？活著就是有生命嗎？
望著爸爸，我想到生命是一條道路，重點不是從哪裡開始，重點是往哪裡去！這條道路的內涵不關乎是否富裕與長久，而是關乎方向與意義，爸爸在生命的道路中為我們立下了謙虛但堅持原則的標竿，而他自己也清楚他的方向。此刻，我握著爸爸的手，突然感覺到，像當年幼小迷失在茫茫人群中，那握著我手的溫暖與信實…

原來，此刻不是我握著他的手，是他仍然握著我的手！

直起腰來，我的視線不忍離開他的臉龐，突然之間，我感覺到這一位躺著的，不止是我的爸爸，他就像是我的一個好朋友，一位忠實可靠，可以無所不談，可以敞開自己的軟弱也自在的好朋友…

這是一位可以為了我們犧牲一切的好朋友…

生命，是一條道路，是一條不斷成長的道路，道路中遇到的許多人，每個人都可能是我們的恩人，但也都是我們的好朋友，縱然我們常常忽略了或不以為意，但這些人物都關乎了我們的成長…

生命不但是一條道路，更是一條不斷成長的道路，
爸爸，謝謝您！是您，陪伴、指導、並鼓勵著我們不斷成長，
而這些，將永遠長存！